【诺奖文学】《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如何实现涅槃和重生？

黑塞的涅槃重生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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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书摘：

《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是黑塞在一战后内省和转变的结果，是他借以重新振作的重要作品，幸运的是，黑塞走出恐惧，拥有了写作《悉达多》的勇气，没有1919年《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便没有后来的《悉达多》和《荒原狼》。奥地利小说家、诗人斯蒂芬·茨威格在撰写《黑塞的旅程》的时候，称赞《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是德国现代文学的里程碑，而它对黑塞精神的影响，对德国文学的重要意义，却被长期低估了。

《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的故事很简单，甚至用一句话就能够讲述清楚：一位自称李太白的画家克林索尔在人生的最后一个夏天里做的几件事情，他饮酒、辩论、漫游，在夏末，用尽了生命所有的燃料，完成了最终的画作。

关于作者：

赫尔曼·黑塞，德国作家和诗人，1946年，他因为“富于灵感的作品具有遒劲的气势和洞察力，也为崇高的人道主义理想和高尚风格提供了一个范例”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黑塞是一位非常浪漫的作家，他深受德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影响，所以他笔下的作品大多也都唯美、浪漫，雨果也坦诚地称黑塞是德国浪漫派的最后一位骑士。

学什么：

1、《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

2、为什么克林索尔要自称李太白？

一、自我镜像：一次爱欲

一个更热情更短暂的夏天开始了。这个夏天对克林索尔来说，记忆点停留在“热”字上，“这些炙热白日虽然漫长，却如旗帜般燃烧，在熊熊火焰中消逝。”

子夜过后，克林索尔才夜游回家，他站在画室窄窄的石台上，迷离古园深陷在一片幽深树影中。突然，夜空中一只孔雀声响起，两三声，撕破森林的夜，这痛苦的声音短促、苦涩而生硬，好像自深渊处嘶喊出一切动物的苦难。

但这声音却提醒了克林索尔，又是夜已深，现在无论如何都该睡觉了。

克林索尔把额头和生疼的眼睛贴向冰冷的栏杆，清凉片刻，也许再过一年，或者更早一点，这双眼睛就要瞎了，眼中的火焰也要熄灭了。没人能这么长久地如此激烈地生活，没人能夜以继日地在白天热烈地作画，在晚上热烈地畅想，即使是他，拥有十条命的克林索尔也不行。

克林索尔爱的姑娘叫吉娜，她纯真而腼腆，美丽而温暖。想到吉娜，克林索尔再也睡不着觉，他从一本红色诗集找到一节优美的诗：

不要这样把我留在夜晚和苦痛中，

顶可爱的你，我的月亮脸，

哦你啊，我的闪灵，我的蜡烛，

我的太阳，我的光明！

这一刻，克林索尔“化身”成了李太白，他微笑着在窗前来回踱步，朗读这些诗句，呼唤着遥远的吉娜。

时间过了一点，克林索尔爬上高高的床，关了灯，他终于决定睡上一觉了。

克林索尔合上眼睛想着吉娜，但迷梦中一幅图景震惊了他：他躺在森林里，一位红发女子躺在他的怀里，一位黑发女人依在他的肩上，还有一位女子跪在他身旁，亲吻他的手指。到处都是女人，所有的女人都爱他，都希望得到他的爱。于是女人之间爆发了战火，她们互相推搡，每个人都在叫，血流得到处都是。

克林索尔惊醒，睁大眼睛，那些女人的一张张脸孔浮现在眼前，其中有很多他是认识、能叫得出名字的，伊丽莎白、伊迪斯、贝尔塔，还有......吉娜。

克林索尔用嘶哑的声音叫出来：“孩子们，停止吧！你们在说谎，你们并不是想撕碎彼此，而是想撕碎我，我！”

克林索尔和这些女人之间的故事，以及和吉娜之间的故事始终是个迷，因为书中并没有写，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克林索尔那里，吉娜独特，但不是唯一，他在写给伊迪斯的信里，写下了这样的话：“我是否爱吉娜，我也不知道，我十分怀疑这一点，我不愿为她牺牲。我深深感觉到，你是如此理解我，我不知道生命之书将如何记录我们的情感，是爱情、欲望、感激还是同情。有时我像个精明的老色鬼一样注视女人，有时又像个小男孩一样看着她们，有时是至纯的女子最能吸引我，有时又是放浪的女子吸引我。我所爱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神圣的。我不只爱你，也不只爱吉娜，明天和后天我就会爱上不同的图景，画下不同的图景，但我不为任何一种感受过的爱后悔。”

这封书信深刻反映了克林索尔的内心，爱欲其实是克林索尔进行的自我镜像，他要用短暂欢愉向这糟糕的世界复仇。因为，“爱欲最能照进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渴望，为了这恐惧和渴望，世人总能干出最为轰轰烈烈的事情，至死不渝。”

二、自我镜像：一次友谊

喜欢黑塞的读者可能都有感触，黑塞作品中的“爱情”成分极少，即使涉及也往往不太出众，更引人入胜的是主人公与同性友人之间的感情，同性友人往往更张扬，与主人公有着共同话题和兴趣，他们身上也总是有一些主人公所欠缺的特质。《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里的路易，就是这样的存在。

冷酷的路易“从天而降”，这位克林索尔的老朋友总是在浪迹天涯，以铁路为家，随走随画，今天却突然到访。

克林索尔喜欢画画，路易也喜欢画画，克林索尔不停地画，但路易不会这样。和克林索尔在一起的时候，路易总会劝他说：“先停下来吧朋友，绘画到底有价值吗？人们画画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事做，如果你恰有喜欢的女孩在怀中，恰有想吃的美食在盘中，你就无需用这种疯狂的儿童游戏来折磨自己了。”

有那么几天，路易就坐在田间，坐在画椅中，在梨树和桃树的阴凉下，呆呆地望着远方，什么也不画。有时候他又坐着，想着，把纸钉在画板上写着，路易在写信，克林索尔不知道这些信是写给谁，就看着他那么一封一封地写着，写很多信。

有那么一个钟头，克林索尔看路易无忧无虑地用力写着，那是路易一贯洒脱的样子，但有一瞬间，克林索尔又瞧见路易眼光尴尬地瞥向纸张，又快速移开，停下手里的笔，他被许多事烦扰，却缄口不言。不过，克林索尔正喜欢路易这一点。

克林索尔不一样，他无法沉默，无法隐藏自己的内心，人生中仅有的几个无人知晓的隐秘痛苦，也被他说给了熟人听。他常常承受恐惧和忧郁，阴魂不散的往事让他的一些日子变得黑暗，此时，若能看到路易的脸，他会感到安慰，会向他倾诉。

始终闲不住的路易又在计划新的远行了，克林索尔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他在路易临出发前的最后一天，问路易：“明天你会去哪里呢？”

路易说：“谁知道呢？别问那么多了，让我们喝杯好酒作为告别吧。”

他们饮酒。然后路易突然嚷道：“别为我的远行难过了，老家伙。有时候我坐在你身边，脑子里会冒出一些挺傻的想法，我在想，我们的祖国拥有的画家中，有两位现在就坐在一起，然后我就隐隐有种可怕的感觉，好像我们是青铜像，手牵手站在一座纪念碑上。如果是这样，我宁愿现在就钻到火车头下面去。”

克林索尔思索着，路易却突然用酒杯碰了碰他，说：“来，干了这杯酒，我就骑上我的自行车，再见了朋友。”

于是他们碰杯，喝光了杯中的酒，路易在花园中坐上自行车，挥动帽子，孑然前行。

克林索尔悲伤地微笑着，他多爱这只四处迁徙的鸟儿啊，他久久地站在酒馆花园的小路上，望着远方空空的街道。

路易是克林索尔的一面镜子，从这面镜子里，他看到了自由、洒脱，当一个人除了自由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拥抱自由呢？在最后的夏天里，克林索尔依然羡慕路易、牵挂路易、怀念路易。

在给路易的信中，克林索尔坦诚而真挚，他不知道那会是他写给路易的最后一封信，在信里，他写道：“有些日子里，我感到我的生活和工作才刚开始，有时又感觉我已艰苦工作了八十年，终于能要求下班休养。”

过去的时光让克林索尔怀念又痛苦，他在信中说：“我记得一位年轻艺术家向巴黎一位伟大的画家讨教，画家说，年轻人，如果你想成为一位画家，可别忘了人首先得吃好，其次消化也很重要，第三点，留住一个美丽的小女友。应该说这些初始的艺术我都学到了，不过这一年，该死的，我在这些极简单的事上也不对劲了，我吃的少而糟，偶尔才排便，我也没有正式的小女友，而是与四五位女子有关联，但这件事也和吃一样让我筋疲力尽。也许，凛冽的寒风很快就会吹起，在我棕灰的坟墓上。”

信的最后，克林索尔说：“我不写了，快五点了，美丽的灯火开始亮起来了，我向你问好。”

克林索尔好像预见了什么，这封信，像问候，更像道别。

三、自我镜像：一次自画像

九月初的几天，克林索尔在山上创作自画像。

除了晚上去喝点酒，克林索尔创作这幅画的那几天几乎不出门。他只吃酒馆老板娘拿过来的面包和水果，不刮胡子，发烧的额头下眼睛深陷。他作着画，不打草稿，只是时不时地走向房间北面墙上的那面巨大的古镜，伸头、睁眼、做出各种表情。他看见镜子中，自己的那张脸，还有许许多多张脸，不少脸都被他画进了自画像里，他把这个头像构建得庄严而残酷，像一个恋上自己、满怀嫉妒的上帝，更像一个要人们祭献少女的鬼怪。

克林索尔创作的那些天，晚上睡得很少，他时常从恐惧的梦中惊醒，脸上都是汗。这时候，他会立刻跳起来，凝视镜子，读取这张扭曲的脸上的粗暴风景：阴郁、愤怒、却又笑着。

他连续几小时不停地作画，不安驱赶着他在屋里跑来跑去，无眠无休。有一天，酒馆女管家把一位拜访克林索尔的法国画家带到厅前，克林索尔来了，手和脸上都是颜料，蓬头垢面，迈着大步跑到房间。

客人带来了陌生人对克林索尔的问候，他还激动地表达了对克林索尔的崇敬，克林索尔就跑来跑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客人尴尬了，准备离开。这时候，克林索尔把布满颜料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凝视着他的眼睛，说：“谢谢。”然后他又缓缓地、疲倦地说道：“谢谢，亲爱的朋友，我正在工作，我不能说话，人们总是说太多了。别生我的气，替我问候我的朋友们，告诉他们，我爱他们。”

在这些日子的终点，克林索尔把已经完成的画作封好，放在从来没有被用过的厨房里。他服用了安眠药，睡了一天一夜，然后他洗干净自己，刮了胡子，穿上新衣服，开车去城里买了水果，打算送给吉娜......

结语

克林索尔在1919年的夏天里走向了永恒。

那个夏天是克林索尔最后的夏天，却是黑塞重生的第一个夏天，在那个人人恐惧、挣扎的夏天里，黑塞借助克林索尔之口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他说：“他感到又一次站在一个使命、一个命运前，而之前经历的一切恐惧、逃避、迷狂与不安，只是对这件任务的恐惧和逃避。现在不再有恐惧或逃避了，只有前进，只有砍击、胜利与沉默。他胜利、沉默、受难；他大笑、咬紧牙关、拼杀并死去，被埋葬，而后重生。”

埋葬是克林索尔的结局，幸而在之后，我们看到了《悉达多》，最终涅槃的《悉达多》。

矛盾对立寂灭之处，便是涅槃。

【编辑：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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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文字、图片部分来自今今乐道APP和网络，老农整理）